第(3/3)页 爷爷正在给地窖封土,头也不抬:“找青丫头去,生意上的事我不管。“ 林世诚不以为忤,反而更恭敬了:“柳师傅,我是专程来道谢的。您那些茶席在巴黎展会上引起轰动,爱马仕的设计总监当场订了十个说要研究。“ 柳青手里的账本啪嗒掉在地上。爱马仕? “这是样品。“林世诚的助理打开礼盒,里面是几款精致的皮具,“他们想探讨将柳编工艺与皮革结合的可能性...“ 爷爷终于停下手中的活,瞥了一眼:“皮子是好皮子,但针脚太密,勒得慌。“ 林世诚大笑:“柳师傅慧眼!所以他们想请您指导开发一个系列,首批订单五千件,预算...“他压低声音,“三百万。” 柳青倒吸一口冷气。这相当于合作社全年收入的十倍! “现在不行。“爷爷拍拍手上的土,“柳条在睡觉。” 林世诚愣住了:“什...什么时候可以?” “开春。”爷爷转身走向工具棚,“柳条醒了再说。“ 柳青急忙打圆场:“林总,我们可以先沟通设计理念。爷爷的意思是,冬季柳条活性低,不适合精细编织...” 送走困惑的客人后,柳青回到院子,看见爷爷正在磨那把祖传的柳刀。 “爷爷,三百万呢...”她小声说。 “钱等得起,手艺等不起。”爷爷试了试刀刃,“知道为什么'六角叠丝'能打动洋人?” 柳青摇头。 “因为它有魂。“爷爷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,“你奶奶编的那些茶席,装着整个黄河的故事。现在的人,就缺这个。” 柳青突然明白了爷爷的坚持。不是反对商业化,而是守护那份无法复制的灵魂。 腊月二十四,工坊正式停工放假。柳青独自留在工坊。 大家拿着奖金都欢欢喜喜回家休息忙年。 晚上,柳青独自在工坊。 没有开灯,就着月光,她拿起一根泡好的柳条,慢慢剥去外皮。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道工序,如今已能闭着眼睛完成。 剥好的柳条在月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,柔韧得可以打结,却不会断裂。 “刚柔并济..”柳青突然想起张磊说过的话。 这半年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:第一次笨拙的尝试、爆单时的慌乱、李阿婆的坚持、爷爷的妥协、学徒们的成长... 她终于明白,柳编之道不在速度,不在花样,甚至不在技艺本身,而在于对材料本性的理解和尊重。 柳条要顺着它的纹理去引导,而非强行扭转;要给予它适当的湿度与温度,才能发挥最大韧性;急不得,也慢不得,一切都有其恰好的时机。 这不正是她与爷爷关系的写照吗?她总想快些改变,爷爷则坚守传统。 但真正的传承,或许就像编织龟背纹——需要经线与纬线的相互妥协,才能成就坚固又美观的结构。 柳青拿起奶奶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篮子,轻轻放进展示柜最显眼的位置。那是奶奶第一个作品。 旁边是她自己编的第一个杯垫,同样稚拙,却充满希望。 “不急不弃。”她对着空荡荡的工坊说,仿佛奶奶能听见似的,“我会记住的。” 第(3/3)页